德胜门内那片老胡同，青石板路被踩得油光锃亮，家家户户的朱漆大门上，都挂着铜制门环。
老北京人讲究，门环是“守门神”，刻着狮头、蝙蝠的，能挡煞辟邪。
可要说门环自己长出“手”来开门，这事你听过吗？
民国二十六年的秋天，胡同里住着个姓王的老爷子，人称王四爷。
四爷是旗人后代，守着祖上传下来的三进四合院，日子过得清淡。
他家的门环是个老物件，黄铜铸就的狮头，舌头都被摸得发亮，据说是乾隆年间的东西。
四爷打小就听爷爷说，这门环沾了人气，能辨善恶，夜里只要闩好门，妖魔鬼怪都进不来。
可自打上个月胡同口的老槐树被雷劈了之后，四爷家就不太平了。
头一回出事是个下弦月的夜里，四爷睡得正香，忽然听见“吱呀”一声门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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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里纳闷，儿子出门进货没回来，家里就他一个人，门怎么会开？
四爷披衣起身，摸到院门口一看，大门敞着，夜风卷着落叶往里飘。
他嘟囔着“老糊涂了，忘闩门了”，随手把门闩好，回屋接着睡。
可接连三天，每天半夜门都会自己打开。
四爷心里发毛，想起老槐树被劈那天，有个算命的路过，说这胡同里“阴气犯冲，门神退位”。
他赶紧跑到护国寺请了串佛珠，又在门环上系了块红布，可一点儿用都没有。
这天夜里，四爷没敢睡死，躲在窗后盯着院门。
三更时分，月光底下，那铜狮头门环忽然动了！
先是狮嘴微微张开，接着从里面慢慢伸出一只青灰色的小手，手指纤细，指甲泛着乌光。
那小手抓住门闩，轻轻一抬，门闩就落了下来，大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。
紧接着，胡同里刮起一阵阴风，几个黑影飘了进来，围着院子转了一圈，又飘了出去。
四爷吓得浑身发抖，第二天一早就跑到胡同口找李老道。
李老道是个瘸腿道士，在这儿住了几十年，专管红白喜事和驱邪的事。
听四爷说完，老道眯着眼睛掐指一算，一拍大腿：“坏了！你家这门环成精了，是在给阴客引路呢！”
四爷急得直跺脚：“道长，这可怎么办？再这么下去，我这老骨头都得被折腾散了！”
李老道捋了捋胡子：“你家这门环是老物件，吸了百十年的人气，本是护家的，可那老槐树是胡同的镇物，被雷劈了之后，阴气没了约束，钻进了门环里。它现在不是守门，是在迎客，迎的都是些孤魂野鬼。”
当天晚上，李老道带着桃木剑、黄符纸来到四爷家。
他让四爷在院里摆上香案，自己拿着桃木剑围着大门转了三圈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然后，他把一张黄符贴在门环上，大喝一声：“孽障！还不现身！”
黄符一贴上去，门环立刻剧烈晃动起来，狮嘴里发出“呜呜”的哭声，那只青灰色的小手又伸了出来，想撕掉黄符。
李老道眼疾手快，挥剑一砍，小手缩了回去，门环上冒出一股黑烟，散发出烧焦的味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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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四爷，快！把你家祖传的那碗小米拿出来！”李老道喊道。
四爷赶紧跑进屋里，捧出一个青花碗，里面装着金灿灿的小米。
这是他家祖上传下来的，说是当年宫里御膳房的米，能驱邪避秽。
李老道接过碗，把小米撒在门环周围，又点燃三张黄符，绕着门环烧了一圈。
火光中，门环不再晃动，狮嘴里慢慢爬出一只小虫子，通体乌黑，有手指头那么长，正是它在里面作祟。
李老道一脚把虫子踩死，叹了口气：“这是阴蚀虫，专吸阴气，附在老物件上就能作祟。现在虫子死了，门环的灵性也没了，以后再也不会生事了。”
四爷松了口气，正要道谢，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。
只见一个白发老太太站在门口，拄着拐杖，颤巍巍地说：“李道长，手下留情啊！”
李老道一愣：“你是谁？”
老太太叹了口气：“我是这胡同里的老住户，三十年前死在这院里。这门环是我当年亲手擦了二十年的，我舍不得离开，就附在上面。前些日子老槐树倒了，不少孤魂野鬼没地方去，我看着可怜，就开门让它们进来歇歇脚，没想着惊扰了四爷。”
四爷和李老道都愣住了，老太太接着说：“我无儿无女，当年多亏四爷家祖上照顾。我附在门环上，本是想护着这院子，可没想到办了错事。”
李老道沉默了半天，说：“你一片善心，可人鬼殊途，这么做终究不妥。这样吧，我给你立个牌位，放在四爷家的祠堂里，以后你就是王家的家神，护着这院子，也不用再做那开门迎客的事了。”
老太太磕了个头，化作一道白光，钻进了门环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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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以后，四爷家的门再也没自己开过。
而那只门环，狮头依旧威严，只是谁也说不清，它到底是护家的门神，还是念旧的鬼魂。
后来，老胡同拆迁，四爷把那只门环拆下来带走了。
有人说，夜里还能看见门环上有个模糊的老太太影子，在轻轻擦拭着狮头。
而这个故事，也一直在老北京的胡同里流传着，告诉人们：
万物皆有灵，善待身边的一草一木，或许，它们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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