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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北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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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咖啡书屋]愿你闪闪发光

       
愿你闪闪发光
胡桃妮
2  1.“关系恶劣”的邻里和睦
3云城一中这么多年，也只出了一个肖灿奇，既是全科优异的好学生，也是爱惹事的坏学生。
4肖灿奇的父母常年生意忙碌，每次他惹事，家长总没法及时赶来。于是，他的邻居兼学妹陈幼娜，被老师们选定，成为他的代理监护人。
5“实在是抱歉，肖灿奇学长又给大家添麻烦了……”
6她弯腰道歉，很认真负责的样子，天知道她有多不情愿。“我一定会如实转告给叔叔阿姨。”
7气氛十分紧绷，肖灿奇却吊儿郎当，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。只是，他看到一旁的陈幼娜偷偷捏紧了愤怒的小拳头，忽然违和地笑出了声来。
8这一笑，让教务处主任找到了新灵感，原本该结束的批评会，生生又延迟了半个小时。
9陈幼娜顿时两眼发黑，这种严肃的时刻，他就不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吗？
10她才高一，应该和别的女生一样，看闲书、追星、暗恋隔壁班的男生，可是为什么她要站在这里，为高三的肖灿奇承受这些？
11终于活着走出校门时，陈幼娜双腿都站麻了。
12“请我吃烤肠，五根。”她冷道。
13这是他们之间无言的约定，只要肖灿奇满足她的小要求，她才懒得去告状。
14毕竟谁也不知道肖家的两位大人什么时候回来，来无影去无踪的，比见鬼还难。
15他口袋里一摸，掏出几张零钱，显然不够。陈幼娜在心底幸灾乐祸，钱不够这种事，对男生来说最伤面子了。
16谁知肖灿奇忽然拍了一下她的脑袋：
17“吃什么烤肠，五根？还没发现自己胖了吗？”
18“啊！你敢不敢下手再重一点？我差一点就要被你拍成植物人！”陈幼娜双手抱头，还不忘伸腿去踹他。
19“我根本没用力好吧？”肖灿奇笑嘻嘻说，“你那数学考17分的大脑，本来就和植物没差。”
20打人不打脸，骂人不揭短。紧接着，平日在校内向来温柔的陈幼娜，被点燃了小宇宙，发出了阵阵猪叫，冲上去就要扯肖灿奇的脸。
21这恶劣的关系，大概就是大人所谓的“邻里和睦”吧……
22事实上，陈幼娜上次对肖灿奇那张好看的脸造成伤害，已是小时候的事了。后来他的个头忽然窜到了一米八，一只手就能摁住陈幼娜的脑袋，使她不能冲过来。
23比如现在，他一手应付着张牙舞爪的女孩，一手还能悠闲地点燃一支烟。
24“小孩，怎么你个子真就一点也不长？”他吐出一口烟，微仰着头，坏笑着揶揄她。
25陈幼娜忽然挣开了他的手，伸手抢过他的烟，扔在地上一脚踩灭。
26“吸烟有害健康。”她没有太多表情，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27肖灿奇愣了几秒，随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：
28“你关心我？”
29关不关心，谁知道呢，陈幼娜只知道，他保护过她，她有人情要还。
30小学时她生水痘，所有小朋友都躲得远远的，只有肖灿奇会每天来家里帮她补课。
31水痘又疼又痒，她要伸手去抓，肖灿奇拼命抓住她的双手，他说：
32“娜娜乖，抓破了会毁容的，长大就不漂亮了！”
33她哭闹着：
34“我不要漂亮，我要抓痒痒！”
35她用力挥动着双手反抗，也就是那次，她的指甲不小心在他稚嫩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。
36小小的陈幼娜被血吓了一跳，也不知肖灿奇疼不疼，他依然笑着，死死抓住她的手，安慰她。陈幼娜心底涌出一大股不可名状的感觉，然后哭得更大声了。
37很久以后她才知道，那感觉是愧疚。他为她好，她却伤到了他，可他还对她笑。
38好在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，那道伤疤如今已经淡得看不见了。
39她后来知道水痘是会传染的，跑去问肖灿奇：
40“肖灿奇哥哥，那时你为什么不怕我呀？”
41他摸着她的头，像个小男子汉：
42“我早就生过水痘了，奶奶说病过一次，就不会再病了。”
43到了中学，肖灿奇不知为何开始叛逆。大家都说他非常聪明，只是这性子可惜了。只有陈幼娜担心，他是不是病了，他明明是很温柔的人。
44  2.小孩，你又被欺负了？
45“陈幼娜，帮我买个早点，豆浆半糖，不要太烫，也不能太凉。”
46“陈幼娜，体育课帮我给老师请个假，就说我生理期肚子疼。”
47“陈幼娜，周五放学我有点事，帮我做下值日。”
48……
49肖灿奇看了看值日表，又看了看跳来跳去擦洗黑板的陈幼娜，不禁叹了口气。
50“小孩，你又被欺负了？”
51陈幼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，绝望地望着高处的黑板：
52“没有啊，朋友说有事，我只是帮个小忙。”
53她的朋友？肖灿奇听她说起过几个女生的小团体，刚刚他来时，正好碰见那几个女生。
54她们已经换上了短裙，脸上涂了淡妆。女生在周五放学后这样的打扮，通常是去逛街或者唱K。
55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有事”。
56她们出去玩，又不带她？肖灿奇忽然有股血流冲到了头顶，然而很快他又忍住了，什么也没对她说。
57“你就不能搬个凳子？”看她够不着的吃力模样，他实在忍不住吐槽。
58陈幼娜愣了几秒，意识到自己犯了蠢，脸一下子烧红，连耳朵都烫烫的：
59“这还用你教？我只是想多跳一跳，说不定能长高！”
60肖灿奇走过去，用手摁住她的脑袋：
61“放弃吧，小矮子。”
62“不要压我头顶，真会长不高……”
63她挥舞着手去反抗，肖灿奇的另一只手却顺势拿走了她手上的板擦。他一手摁着她，命令她：“别闹了。”一手轻而易举地擦洗了高处的黑板。
64然后，他声音干净地对还傻在原地的陈幼娜说：“回家吧。”
65自从陈幼娜入校，那些没有勇气当面告白的女生，纷纷找到了突破口，把写给肖灿奇的情书一股脑丢给她。
66陈幼娜的恶趣味之一，就是在大街上边走边朗读情书。
67“啊，肖学长，白天是你，黑夜是你。”陈幼娜做作地抖了个哆嗦，“啧，原来你是白加黑呀？”
68两人有说有笑走在街上，陈幼娜忽然怔住了。肖灿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不禁头疼起来。
69她看见她的朋友们嘻嘻哈哈进了一家烤肉店。肖灿奇小心翼翼保护着小女孩的自尊心，顷刻间全部白费。
70“是我前几天告诉她们，那家烤肉店有优惠活动，当时她们都说不想吃烤肉……”陈幼娜的声音逐渐微弱下去。
71肖灿奇毫不客气地敲了一下她的脑袋：
72“烤肉有什么好吃？我带你去吃更贵的！”
73他带她去吃西餐，她一直低着头，一个劲把肉塞进嘴里。
74忽然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朋友，很不好受。忽然，她像噎住了似的，开始抽泣起来。再抬起头来时，脸上全是泪花。
75“灿奇哥哥，我做错了什么，她们这样不喜欢我？”
76  3.人的光芒是勇气的光芒
77明明很努力对她们友善，什么忙都帮，有求必应，可是为什么，成了最可有可无的一个？
78真心不一定能换真心，有些人的心，注定是捂不热的。
79肖灿奇很想告诉她，她没有做错任何事。可是哪怕去肯定她，也不能改变现状。
80“傻瓜，别人只会因为你是谁而喜欢你，不会因为你为他们做了什么喜欢你。”肖灿奇认真道，“以后，别那么烂好人了。”
81陈幼娜想了想，觉得他说得不对，却不知哪里不对。
82“那怎样大家才会想和我做朋友？”
83他耐心地俯下身来，尽量与她平视：
84“你要记住，人之所以会发光，是因为勇气会发光。对我们来说，勇气就是去挑战自己，突破现在地做自己。”
85陈幼娜似懂非懂，肖灿奇知道，她的小脑瓜要理解这些，并不是件容易的事。
86直到有天，陈幼娜愁眉苦脸，敲开了肖灿奇家的门。
87肖灿奇没想到，电视上父母为了孩子成绩进步而烧香拜佛的事，居然发生在了身边。
88陈幼娜妈妈不知从哪请来个江湖骗子，那人摇头晃脑，说陈幼娜家有瘴气，使她不开窍，要在她家驱邪。
89她烦躁地抓头发：
90“我妈妈怎么就不明白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，只有肖灿奇，把我脑袋敲傻了！”
91肖灿奇哭笑不得：“怎么就碰瓷上我了？”
92上高中以来，妈妈为了陈幼娜的成绩，各种家教、补习班没有少花钱，但就是不见效。说实话，白花花的银子在自己身上打水漂，陈幼娜也无比心疼。
93突然，仿佛一道白光在陈幼娜脑海中闪过，她大叫道：
94“我知道了！这么多周折都奈何不了我的成绩，如果我自己能改变它，那就是我的勇气让我突破了自己！”
95肖灿奇不禁笑了，你别说，他还真怀疑这神棍有点用，不然怎么陈幼娜忽然就开窍了。
96接下来的每个晚上，陈幼娜都在阳台上把肖灿奇喊出来，向他请教功课。
97两人在各自的阳台，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，夜空是深沉的海，他们坐在各自漂泊的小小纸船。
98肖灿奇发现，陈幼娜的问题不是课本知识掌握得不牢固，而是初中的知识就没有打好。基石没有打好，在上面多么费力地搭积木，都可能倒塌。
99她开始疯狂补习，理解和牢记每一条定理，在阳台上大声背古诗，也用“n”“l”不分的口音背英文。
100坚持是件神奇的事，一开始很困难，但一旦逐渐形成习惯，就会上瘾。也许是因为，潜意识已经感受到，自己正在慢慢发光。
101陈幼娜的阳台，从原本的空无一物，慢慢多了张会摇晃的躺椅，多了张小桌子，又多了几盆多肉植物。而肖灿奇的阳台，只多了一张椅子。
102她学习，他就坐着看书，等她随时提问。有时候，他会倚着栏杆望着星空发呆，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
103春天的一个晚上，陈幼娜坐着摇椅背单词，不知不觉睡着了。凌晨时肖灿奇不得已才把她唤醒。
104“最近夜里降温，你再睡下去会感冒。”他说，“快擦擦你的口水。”
105女孩子在这些方面面子薄，陈幼娜赶忙擦了擦嘴角，并没有口水，才发现自己被骗了。
106“肖灿奇！你怎么可以这么坏！”
107猝不及防地，陈幼娜摇椅上的靠枕，飞越了两只纸船的距离，砸在肖灿奇止不住大笑的脸上。
108之前肖灿奇告诉她别人只会因为你是谁而喜欢你时，她就很想问他，除了成绩好，他逃课、惹事、抽烟，完全像个坏孩子，为什么那些女孩还会写情书给他？
109现在，她好像有点明白了。因为她们知道，肖灿奇并不是真的坏。
110陈幼娜还以为，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，他其实很好。原来这个秘密，早就被很多人发现了。
111不过，她反而觉得开心。
112说起来，好像那次她说抽烟有害健康之后，肖灿奇就没有再抽过烟了。
113  4.夜空的深海上，小船只剩一只
114“这次的考题有点难，班里很多好学生分数都退步了，包括咱们班前几名的同学们。不过……”
115在同学们抱怨的唏嘘声中，老师话锋一转，“陈幼娜同学进步了很多，从答题中可以看出，她最近下了不少苦工，大家要向她学习。”
116陈幼娜很想谦虚，可实在忍不住开心，笑得合不拢嘴。
117很快，她的名字通过老师们，传遍了同级的几个班级。
118听说有个叫陈幼娜的女生，学起东西来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，但贵在笨鸟先飞，硬生生把落下的功课赶上了。她一下子成了励志的榜样，激励着大家成绩再差也不能自我放弃。
119当笨鸟也没什么不好，因为只要勇敢飞，也一样会发光。
120之前集体活动从来不带她的朋友，课间主动来找她说话，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，又为什么忽然觉醒了小宇宙。
121“对面街上新开了家奶茶店，放学去尝尝吗？”她们邀请她。
122陈幼娜却笑着摇了摇头：“不了，放学后有事。”
123她猛然想起以前她们搪塞她时用过相同的借口，自己先尴尬起来，忙又解释：
124“真的有很重要的事！”
125放学后，她是奔跑着找肖灿奇的。太阳直射点逃离了南回归线，北半球正春暖花开起来，阳光一天比一天逗留更久，斜斜地照耀着她。
126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却还是笑着，把成绩单大大方方交给肖灿奇。
127她像朵刚刚绽放的花，开心地问他：
128“我在发光吗？”
129肖灿奇不习惯这种小女生式的问题，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，故作随意道：
130“昂，在发光呢。”
131正好那天，肖灿奇的爸妈忽然从外地回来了，陈幼娜心里欢喜，特意找到小木板和桌布，搭在两个阳台之间，勉强形成一个手动滑动带，约了肖灿奇晚上在阳台上一起吃烤串庆祝。
132因为成绩进步，妈妈奖励了她两百块钱，她全部用来买了烤串和饮料。
133但是一直到很晚，烤串都冷掉了，肖灿奇都没有出现在阳台上，甚至他房间的灯，都没有亮起。
134夜空的深海上，毫无征兆地只剩下一只小船，孤孤单单的。他没有来，她就不吃，如果不是和他一起分享，那么扔掉也不可惜。
135她不知道，这个晚上有好多人和她一样，失了眠。
136第二天吃早饭时才听说，肖灿奇爸妈这次回来，在闹离婚，专程来通知肖灿奇，顺便坐下来谈谈离婚的诸多事宜。
137陈幼娜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。
138肖灿奇的爸妈很少回来，两人一起在外地跑生意，怎么这么突然就……
139她丢下吃了一半的吐司面包，抓起书包赶去车站，直到过了上课时间，他也没有出现。
140也许是他早就独自去学校了吧。她又赶到学校，发现肖灿奇根本没来。
141老师严厉批评她，说昨日刚表扬了她成绩进步，第二天她就迟到一个多小时，未免骄傲得太快，尾巴翘得太高。
142而她完全无心理会这些，一直在思索肖灿奇去了哪里。
143听说男孩子逃课，多半都是去了网吧。想到这一点，陈幼娜就这样从老师眼皮底下跑了，直直朝校门跑去，任凭老师在后面气急败坏喊叫她名字。
144陈幼娜把学校附近的网吧跑遍了，走过肮脏不堪的楼道，和乌烟瘴气的走廊，几百台电脑一台台找过去。
145终于在一家暗不透光的黑网吧里，找到了她的肖灿奇。
146  5.多么好笑，她以为她是谁呢
147“肖灿奇。”她叫他的名字，然后竟不知该说什么。
148说他爸妈为什么忽然要离婚，说他怎么来这种地方，还是说他这样又有何意义？连他自己都在逃避，她又该从哪里启齿？
149也许是周遭烟味浓重，她忽然鼻子酸极了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：
150“回家吧。”
151肖灿奇笑着看了她一眼，问她：
152“小孩，你猜这局游戏第一会是我吗？”
153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忧愁，可是这样反而更让陈幼娜心疼。
154是当下最火的射击游戏，她有听班里的男生讨论过，打败所有对手，就是第一。此时，肖灿奇的对手还有五个。
155他操纵着键盘鼠标，给枪上膛，瞄准，开枪。
156他说：“一个。”
157陈幼娜想起他家墙壁上贴满的奖状，从小学到高中。他努力把它们赢回来，他独自把它们贴上去。
158可是他爸妈很少回来，满墙金灿灿的荣耀，无人问津地高调炫耀着。
159再一次瞄准，开枪：“两个。”
160她想起他初中第一次和人打架。他爸妈腾不出时间参加家长会，却说他的学习一向很让人放心，家长会不参加也没关系吧。
161有个口无遮拦的男生，说肖灿奇的爸妈怕是不要他了。肖灿奇顿时血压上头，打得那男生鼻血流了一脸。终于，他爸妈迫不得已，来学校给对方家长道歉，赔医药费。
162“三个。”
163她想起自己兴高采烈向他举着成绩单，讨他表扬，那种欣喜值得她珍藏一辈子。可是原来他也一直渴望着被在意的人夸奖，他也希望自己的光被看见。
164所以他说，别人只会因为你是谁而喜欢你，不会因为你为他们做了什么喜欢你。他努力了很多去引起爸妈注意，却都成徒劳，才说出那么失望的话。
165“四个。”
166这次他暴露了位置，被对手反击，生命值掉了大半。他烦躁地皱了下眉头，抽出一根烟，点着。
167陈幼娜看着他的侧脸，那道淡淡的伤痕还在他眼下脸颊上。
168他保护她，她却误伤了她，而他还是对她笑。多温柔的男孩，多干净的笑容，怎么就学会抽烟，怎么就坐在这种地方？
169他说得不对，一个人为别人做过什么，都是会留下痕迹的，就像他脸上的伤疤，印在她心上，也许淡了，也许晚一些才被注意到，但不会被彻底无视。
170“还剩最后一个，如果我赢了，我就去参加高考，如果输了，那就算了。”
171话一出口，陈幼娜被吓了一跳。
172距离他高考只剩一个月，爸妈这个时候闹离婚，他大概是死心了，确信他们根本不在乎他的人生。
173子弹剩余不多了，生命值也不多了，而对手的情况完全未知。把高考赌在一局胜算并不大的游戏上，也只有肖灿奇能做得出。
174而且陈幼娜知道，他不是开玩笑，他真的敢这么做。
175肖灿奇的对手同时发现了彼此，枪口对准，射击……听说这个游戏子弹飞行速度的计算精确到毫秒，先被射中的那个出局，可是现实生活中，同时开枪就注定是没有赢家的结局。
176“您已出局，第二名。”肖灿奇操控的人物倒下后，屏幕上赫然出现了这行字。
177他伸了个懒腰，自嘲地笑了：
178“今天手感特别好，一直是我第一名，没想到这局会输。”
179他依旧是无所谓的态度，陈幼娜却哇地一声哭了。
180“你成绩那么好，你不能不高考！我跟你回家，我去跟你爸妈说！”她什么也不顾地请命。
181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：
182“你要跟他们说什么呀？”
183陈幼娜被问住了，是呀，她要说什么，才能让他们不离婚，才能让他们好好陪伴肖灿奇？
184她以为她是谁呢？一个邻居，一个在大人看来思想不成熟，甚至可能处于叛逆期的小孩子，多么好笑。
185  6.对待喜欢的人，哪来那么多大道理
186在肖灿奇高考之前，他的爸妈终究离婚了。
187那天他们回去时，他家已经吵开了锅，陈幼娜的爸妈已经在劝架了。
188他们都是事业心很强的人，当初就是在生意场相识的，但是有些人再怎么折腾，也没有做大的命。
189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，起初少陪肖灿奇几年，可以换来他一生的宠命优渥。结果他就这么孤孤单单长大了，他们却赌红了眼，迟迟不能甘心。
190与钱有关之事，意见不合是常有的，将就二十年过去了，他们彼此再也没有耐心和包容剩下。
191肖灿奇妈妈吵到兴头上，还拉着陈幼娜的妈妈：
192“大妹子你说说，生意场上哪有什么仁义礼信？也就他能三番五次被人骗，这日子怎么出得了头！”
193面子就是男人的命，肖灿奇爸爸也急了眼：
194“你也好不到哪去！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，要不是你误事，我会一事无成？”
195肖灿奇看在眼里，冷笑着问他们：
196“你们都有你们的人生，我就没有，对吗？”
197众人这才发现两个孩子已经回来，面面相觑。
198大人被小孩子批评，哪里肯受得？肖灿奇妈妈又将矛头转过来：
199“还没说你呢，不是逃学就是惹事，我们这都是为了什么？不就是为了将来给你买房买车娶媳妇！”
200“行了行了。”肖灿奇用小指掏了掏耳朵，十分厌恶这些声响的样子。
201“你们离婚吧，尽快。这辈子没跟你们提过什么要求，就求你们放我个清净。”
202父母总以为孩子是爱哭鼻子的，抓着心爱的玩具不放的，永远也长不大。谁也想不到肖灿奇会说出这样的话，都怔得说不出话来。
203坏掉的部分就要截掉，才能保护其他部分不被影响恶化。只是决意割舍绝非易事，连大人都会有不舍，他才十几岁，却做到决绝如此。
204说完那些潇洒的话，他就转身走了。
205陈幼娜原以为他狠了心，直到私下去问他，难道不会伤心吗，他苦笑着说：“怎么可能？我又不是没有心。”
206她才知道，他转身恐怕是不想即将掉落的眼泪被看见。
207他说：“你存过储钱罐吗？一点点积攒，等待有天把它打碎，去实现点什么。但那天没有来，它就被别人打碎了，你发现里面不是钱，而是石头。”
208他看向她，笑得很苦涩，“那么，你还要去捡吗？”
209陈幼娜如鲠在喉，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210最终，她还是鼓起了勇气：
211“能不能答应我，去高考，去考一所好大学？”
212“无聊。”他别过头去，“虽然这确实是人生最轻松的路，但我不怕多折腾。”
213陈幼娜笑了：“我可没考虑什么人生。”
214她还太小，还是迷恋偶像剧里的浪漫情节、追星、谈恋爱的年纪。
215“我只是在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，一起上自习，一起吃饭，一起参加社团。如果你放弃高考，那我的梦想就落空了，我也没必要去高考了。我这人就这一点偏执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。”
216他吃惊地望着她，少女的脸上云淡风轻，仿佛在说晚上不吃饭了一样轻易，这反而更加让人不敢怀疑她的决心。
217他什么时候服软过，此时竟然被她治住了，笑得尴尬：
218“小孩，赌上自己的人生可不是闹着玩的，况且你是女孩子。”
219“什么人生不人生，我想不了那么复杂。”她顿了顿，到了嘴边的话终于让她怯场了一瞬。
220她说：“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，一起看看世界。”
221对待喜欢的人，哪来那么多大道理，想要和他在一起的心愿，就是一切道理。
222曾看见过他内心的温柔，她确信他无法对她的人生坐视不理。
223她相信他，也相信自己的倾慕，她敢压上所有筹码。
224肖灿奇从来不去看那些女生写给他的情书，因为男生天生应付不来女生的恋爱脑。正如此时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，第一次紧张得浑身不自在。
225他试图像往常一样揶揄她，缓解自己的尴尬：
226“我要考的大学，你那小脑袋考得上吗？”
227“试试看？”她笑容里满是自信。
228  7.拜托了，我的小破船
229从何时起，陈幼娜已经不是那个黯淡的不自信女孩。没有肖灿奇，就没有闪闪发光的她。
230肖灿奇爸妈离婚后，陈幼娜的爸妈在饭桌上聊起，妈妈说：
231“说真的，我挺佩服肖灿奇这孩子，没人管还能自觉把学习搞那么好。”
232陈幼娜夸了肖灿奇一嘴：“那是人家聪明！”
233妈妈马上见缝插针：
234“再聪明也要靠勤奋！你就不让人省心，要不是我为了你成绩花了那么多时间精力，你可怎么办呐！”
235陈幼娜放下碗筷，登时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。
236我怎么不勤奋了，怎么就是你功劳了？她很生气，却终究没有质问出口。家长惯会这样，把坏的归咎给孩子年幼无知，把好的归功给自己用心良苦。
237其实，即使再努力发光，在学校里嬉笑打闹，一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模样，每个人的青春若是翻开来仔细看，也依然有不透光的暗点。
238算了，不如回房听两首新歌。
239肖灿奇考上了北京一所重点大学，送他时他妈妈踌躇很久，迟迟与他说：
240“以前妈妈每次回来，看见你贴满墙的奖状，都觉得对你有愧。越来越多的奖状让我太愧疚了，让我越来越不敢提起它们。”
241“人生只有一次，妈妈不想有遗憾，所以自私地选择了自己。谁知没能陪你长大，成了我最大的遗憾。”
242她拥抱着他，即使肖灿奇有一米八的个头，她依然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他的后背：
243“奇奇，妈妈有你这么懂事的孩子，很为你骄傲！”
244拥抱分开时，肖灿奇的眼睛红红的，说不出话来，有些羞涩地对妈妈微笑了一下。
245迟一点也没有关系，反正那么年轻，有的是大把时间等待被认可的一天。总有一天，光会把那些暗点一扫而光，让努力都有意义。
246肖灿奇大二时，陈幼娜升入高三，他成为了学生会主席，她进入了年级前五十。
247她在纸上飞快地验算，这道函数题好像还有更简捷的解法。她的草稿纸比她以前的作业本还工整，谁也想不到她高一时数学考过17分。
248“陈幼娜，这道题怎么解？”
249大家喜欢向她问问题，她知无不言，不会像其他好学生那样生怕自己被超过。
250“陈幼娜，我想去买零食，你要不要我帮你带东西？”
251她有点不好意思：
252“口有点渴，帮我买瓶水溶C吧，谢谢啦！”
253那女生笑了：
254“客气什么，你以前不也经常帮我们带东西？”
255以前，真的是好久以前了。
256那时，她够不到的黑板，他帮她擦。她学不懂的功课，他帮她补。她找不回的自信，他帮她找……
257学生的面孔一年年换，很少有人记得那个亦好亦坏的肖灿奇，当下时新的校园神话是，一个从一千多名杀到五十名的黑马奇迹——陈幼娜。
258陈幼娜的妈妈更是在每次的家长会上乐得合不拢嘴，一遍遍向别的家长讲述，她当初为了陈幼娜的成绩如何费尽苦心的故事。
259但挣足了面子以后，一同回家的路上，妈妈也会像摸小猫一样摸她的脑袋，叮嘱她：
260“晚上别学太晚，你这样辛苦妈妈会心疼。”
261高考前的晚上，陈幼娜在她的小阳台上，对着夜空的深海许愿：
262拜托了我的小破船，明天一定一帆风顺，让我追上那只曾经漂流在我旁边的船。
263也许是过于紧张，陈幼娜高考发挥得并不好，成绩比平时的水平生生少去了二十分。
264陈幼娜一意孤行，填报了肖灿奇所在的大学，只是她担心滑档，整夜睡不着觉。
265肖灿奇在电话里如何安慰，她也像蔫掉的叶子一样好不起来。哄女孩这种事，真要把好好的男孩逼死。
266最后他索性不哄了，直接买了回云城的机票。
267只是他下飞机时，录取结果正好出来，陈幼娜一个劲给他打电话，都是关机。
268肖灿奇开机后受到了她的短信轰炸，一条条看过去，终于找出了最关键的信息：
269“我被录取了！”
270没想到提档线也跟着降了，肖灿奇顿时松了一口气。
271到了她家门口，他才回复她：
272“开门。”
273“？？？”
274手上打着问号，身体却很诚实，门打开的瞬间，两人都吓了一大跳。
275陈幼娜穿着睡裙，刚洗过的头发乱糟糟的，涂了一脸绿色的面膜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。
276她根本想不到，自己喜欢的人昨天还在千里之外，怎么忽然就站在了她眼前，而且还看到了她形象最崩塌的一幕！
277她完全冷静不下来，她只不过想出去和朋友庆祝，为什么忽然会这样？
278还是肖灿奇先沉稳下来，他清了清嗓子，露出了令她想念已久的笑容：
279“恭喜你啦，宝贝。”
280从娜娜，到小孩，再到宝贝。
281他的小女孩长大了，从嚷着要抓痒痒不要漂亮，到如今都会敷五颜六色的面膜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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